对公众而言,张仃的名字有些陌生。其实,人们和他的作品时有亲密接触:开国大典的美术设计、国徽设计以及清华大学校长赠送宋楚瑜的篆书作品,都出自张仃之手。
“摩登”时代
新中国的首席设计师
有人称张仃为20世纪中国美术史上的一位全才,但向来不事张扬的张仃回答:“这完全出于工作的需要。”因为需要有人来做,他便做了。有些甚至与他的个人创作愿望相冲突,他可以放弃自己的好恶,但他始终不能放弃的是遵循艺术规律,尊重自己的艺术良心。此时,他的才情展露无遗。
诗人艾青曾经说过,张仃到哪里,摩登就到哪里,但这里的“摩登”与珠光宝气无关。1938年,21岁的张仃从“国统区”的“左翼”文艺团队到延安,毛泽东安排他在延安鲁迅文学艺术院美术系任教,为了作家们能有一个固定的场所进行交流和聚会,张仃将当地的窑洞就地改造,设计了别具一格的作家俱乐部。
他还把当地老百姓用粗羊毛织成的灰毡子、筛面用的箩、编的炕苇子、土布等等土材料都运用到设计中,并带领木匠亲自动手制作。当作家们踏进装饰一新的俱乐部时都感到惊讶,他们好像来到一所西方的建筑里:土布做的布艺沙发;羊毛毡和木头框做成的屏风;筛面用的箩做的壁灯;因为没有电,后面的墙上钉着的是一盏油灯;进门处还有一个小小的吧台……
俱乐部不仅吸引了延安的文艺家,毛泽东、周恩来等中央领导人也成为这里的常客。作为延安时期的重要艺术家之一,他曾参与开国大典、国徽设计,之后更是担任了一系列国家大型国际博览会和专题展览会的总体设计师,在国际交流中为中国人挣足了面子。
焦墨时代
忠实内心的艺术大师
张仃是一位用生命拥抱自然的艺术家,在生命的最低谷,是大自然拯救了他的心灵,让他发现了焦墨艺术,整个后半生,他和焦墨互相发现,互相表现,互相安慰,完完全全地融为一体。
张仃在《它山画语》中谈到最佩服凡·高“带着感情画画儿”,他自己到山水中也是如此。不受感动他不画,一定是有了激动他才会画,而且是玩命地画。为了写生,20多年来他的足迹踏遍了名山大川,带着一个本,一支笔,一个小马扎,一根拐杖,耄耋之年依然登临太行山写生。张仃对北方的山川风物情有独钟,尽管太行、秦岭贫瘠荒凉,张仃就觉得心里跟它们亲。夫人灰娃说,他觉得太行山的树都是他的朋友,都有自己的个性和音容笑貌。
社科院文学所的李兆忠先生一直在研究张仃,他告诉笔者,前几年他陪张仃冬天到黄河写生时,老先生忍受着零下22摄氏度的气温坐在雪地上,人都快冻僵了,夫人灰娃用大围巾把他的头包起来,看看不行,又套上个塑料袋,还是不行,干脆站在上风口自己替他挡风,最后张老还是因为发烧而住进了医院。
一个80多岁的大艺术家,还需要这样玩命地画吗?不少画家,到名山大川“搜尽奇峰打腹稿”,返回后靠着观察和记忆作画。张仃呢,却不肯用这种省力气高效率的法子,他只能遵循内心的旨意,在现场将自己每个毛孔的直接感受表现出来。直接写生得来的东西,可能粗糙了点,却是心灵和性情的创造,这一点张仃最在乎。
一位浑朴的老人
中国美术发展的“活化石”
早就听说,张仃先生的居所“大鸟窝”是京郊门头沟一景,屋里屋外点滴的设计,无不袒露着他的精神趣味。这幢北欧式的石头房子建在一斜坡上,周围群山环绕,一面明镜似的湖水就躺在不远处。这里是太行山余脉,老先生最爱太行山脉,曾经六进太行写生,最后落户在此可算“天作之合”。
坐在张仃家铺着青石地板的客厅里,自然气息更加生动。进入晚境,张仃不爱说话,而喜欢一边听着笼子里蝈蝈叫,一边看书或报纸。张仃先生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很像照片中的老年爱因斯坦:硕大的头颅,头发雪白,厚厚的胡须盖住了嘴唇,眼光好像从深邃的远处走来落在一样东西上。谈话间,他一直坐在旁边,因为耳朵不好,他没怎么说话,而由夫人灰娃代替接受采访,交谈期间一直低头在看手中《鲁迅全集》,完全沉入了自己的精神世界。
熟知张仃的人,称张仃是20世纪中国美术发展的“活化石”:从革命漫画、宣传画到年画、壁画、中国画,再到书法、设计与美术史论,样样达至高峰,这样传奇的个人经历几乎穿越了中国20世纪历史的所有动荡。可是,他却一点不喜欢怀旧,更不倚老卖老。张仃先生是原中央工艺美院院长,给人的感觉不像是行政领导,也不像威严的长辈。他脸上没有面具,你坐在他身边毫无压力,他的夫人也是如此,充满善意和亲切,尽管他们已是耄耋老人,让人想到的词却是“绅士”、“淑女”。
张仃,辽宁黑山人。1932年就学于北平艺术专科学校国画系。1933年开始漫画创作。1938年赴延安,任教于鲁迅艺术文学院美术系。1949年,领导设计制作国徽和新中国第一套纪念邮票。1957年任中央工艺美术学院第一副院长,1980年任中央工艺美院院长。中国文联委员,中国美术家协会常务理事。出版有《张仃水墨山水写生》、《张仃焦墨山水》、《张仃画集》、《张仃漫画》等。